辰午

直到死亡轻嗅让我死心

【雷安】时间旅人(四)

世界Ⅲ:归途

 我觉得也算是HE了,嗯 @沐可 

 

 

 

犹记得那时春风过故人面目

 

 

 

人声鼎沸的饭馆内,二楼靠窗的一桌人要比其他人更醒目些,要说为什么···从邻桌姑娘们晶亮的眼神就能窥之一二,更不用提有大胆的红着脸将自己的香囊掷在桌上。一回头,只能看到一角裙袂,和少女发红的耳尖。

靠边的少年剑客明显不耐于这样吵闹的环境,可看看旁边金发少年兴奋的模样,只能再侧侧身,来遮挡周围人对少年的眼神。而金发少年明显没有察觉到周遭的动静,他一手捏着糕点,另一只手则撑着头,波斯猫一般的眼睛直直望着对面的棕发少侠,

“所以安哥啊,你和雷狮究竟是怎么认识的?”

对面的人眨眨碧色的眸,似乎是想起某些不堪回首的往事,十分愤慨地拍了下桌子,刚要开口却只听一道嚣张至极的男声,

“那还用说?肯定是安迷修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对我一见钟情,然后对我死缠烂打一个晚上还不够,以后还要跟着,真是让人头疼呢。是不是啊?安少—侠—?”最后两个字还拖得极长,满满都是恶劣的笑意。说完还嫌不够,又揉了揉安迷修的头,把安迷修揉的那叫一个心头火起。

“闭嘴吧雷狮!我那是惩奸除恶!你怎么不说说你都干了些什么!?”

“那你说说我干了什么?”不速之客毫不嫌外地坐在安迷修身边,拿起他的筷子就伸向面前最近的一盘菜。

“你···等等!雷狮!那是我的筷子!你知不知羞啊!”

雷狮听了挑挑眉,慢慢咧出一个坏笑。他状似无奈地叹口气道:“这样的确不太符合规矩。那么,安少侠就帮我吃了吧,反正是你的筷子。”说完就将筷子伸到安迷修嘴边,满脸都是不怀好意。

安迷修像是终于忍受不了似的,一把拔出他的剑,温润如玉的公子形象在遇到雷狮的情况下彻底破功。而雷狮像是早有预料,不等剑彻底拔出就一个漂亮的翻身翻出窗外,施展轻功之余,还不忘朗声道

“安迷修你脸这么红,还是先去洗洗脸吧!”

留下呆愣的瑞金二人和早已提剑追去的安迷修身上的淡淡竹香。

“格瑞···他们关系到底是好是差啊?”

“你别管,会变笨。”

 

 

 

又是月明星稀的一晚,晚风轻轻抚着青衣青年的面庞,似嗔似怨地最后卷起一片衣角。而月光静静地流淌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上,如缓缓流动的溪水,水中藻荇交横,细细一看才发现是树影婆娑。四周笼在夜的静谧中,偶有鸟雀扑棱棱的振翅声,混着清风细细的吟唱,竟让人忽略夜的深冷,陷在万物温柔的怀抱中。

而来者似乎也刻意放缓了步伐,只能听到衣物摩擦,酒液晃荡和玉石相撞的宛如鸟雀相鸣之声。青衣人并未回头,似乎早已料到,只是轻叹一声道“来了啊。”

来者正是今日在饭馆的不速之客,雷狮。其实他有一副绝佳的相貌,尤其是那双微微挑起来的双眸,在睁眼的顷刻你就会领略到星光乍泻,眼波流转间是凡人永无可能触碰到的星河万千。他在月光下越发瓷白的紧,倒是收敛了不少浑身叫人不适的强横气势。

安迷修抬眼望了眼雷狮,倒是对对方的安静感到些许不适。但不得不承认,在他从阴影出来之时,在月光轻柔照拂时,在眸中流紫潋滟之时,他有那么一瞬的失神。

“既然来了,就坐吧。”

雷狮倒也颇为自在地一翻衣摆,坐在青石凳上就开始倒起自带的酒来。他也不说话,倒完酒就晃荡着杯中酒液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面的青年。青年倒也没在意,低头整理好衣物就端起酒盏灌了满口酒液,

“噗咳咳咳咳,咳···雷狮你···咳这带的什么!”安迷修被呛得满脸通红,青绿色的眼眸满是水光潋滟,揉皱一波春水。倒与身上的青衫相得益彰。

雷狮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,惊起一树鸟雀,终于打破这过于暧昧的情景。

“哈哈哈哈安迷修,没想到你连这都受不了!”

安迷修好不容易止住呛咳,听闻此言只翻了个白眼,懒得去和三岁孩童计较。他重新审视了这杯浅浅的酒液,然后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,微微抿了一口。这才体会到在极辛辣的口感后,是宛如青山入我怀的悠远清甜,难得的好酒。

雷狮欣赏完安迷修的一系列反应才慢慢悠悠地开口:“这酒啊,名为青山醉。”说完顿顿,抬眼见安迷修盯着他才满意地继续道,“听名就知道连青山都能醉倒。故凡人只需小三杯,便可酩酊大醉至天明。怎么样,安迷修,敢试试吗?”

对面的青年早已清楚对方的德行,所以只是撇撇嘴道“凭噱头就想吓到我,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。试就试!”

 

转眼已是月上中天了,院中二人都强撑着几分清醒。安迷修为让自己忽略越来越沉的眼皮,强行开始找话题,他抬头望着空中皓月,忽然开口道:

“你看这像不像你我初遇的月?”

雷狮像是想到什么,用鼻发出一声短暂的气音,迷迷糊糊道:

“是吗?大概吧。”

他们在酒气的氤氲中回到当年的夜。那时雷狮刚试手偷得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,就被一声朗悦的少年音打断,

“你就是那个怪盗吧。”

少年刚要继续说下去,就见前面那人转眼已施展轻功走了。他气恼于这人不听人话,却又无可奈何地追上去。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说教,脚下倒也不停。这般你追我赶一炷香后,前面那人似乎终于忍受不了了,一个翻身不见了踪影。

少年楞了一下,忽的架起身后双剑,一声金石激荡之声响起,忙后退数步。他终于看清了这怪盗的真面目,竟是个极好看的少年,黑发随意扎起,一双暗紫的眸子含着万般不满。

他也没和安迷修废话,直接亮出自己的家伙。二人直打到精疲力竭,而后双双躺在屋顶上。

黑发少年终于肯正眼瞧了眼这多管闲事的人,长得还凑合,就是挺傻的。他想着,还很唠叨。然后坐起来,将二人打起来的祸端掏出来,毫不犹豫地抛向对方。

“这个东西给你了,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。不过——”少年拉长声音,微微偏头盯着对方看,

“作为交换,你要告诉我你叫什么。”

“···安迷修。”

黑发少年弯弯他那双漂亮的双眼,像是一只偷腥的猫,他说,

“安迷修,记好了,我叫雷狮。”

那是他们的初遇。

哪里知道月如何呢?毕竟月又怎能抵过当时对方眸中的芳华万千。

 

“你知道吗,安迷修。怪盗还是没能偷到他最心爱的物事。”雷狮低声道,却见对方早已趴到在桌上。雷狮神色复杂地望着对方,在喝完最后一杯酒时,俯下身轻吻了侠客微颤的双眼。

“我要怎么办呢,安迷修···”

 

 

 

“你要我怎么办啊?!安迷修!你是真的被那书里的道义糊死脑子了,还是终于打算以身殉道了啊?!”雷狮的吼声一声比一声高,到最后已经临近破音了。平常满是戏谑笑意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愤怒。

可平常总要和他吵个不分上下的安迷修只是给他倒了杯温茶,然后静静等雷狮发泄完他的怒火。雷狮一个人在那吼了好半晌,实在累了,就抱着手紧盯着安迷修。顿时房内只剩粗重的呼吸声和踱步声。

“我知道你现在很惊讶,但现在的形势必须由我来领导,我必须得担起这个担子。师傅养我不是要我成为只会一个躲在人后的懦夫。”

“懦夫?哈,中原武林是彻底没人了?盟主死了就要一个刚成年不久的人来抵抗魔教?你要是真去,那就不是懦夫了,你就是一个只会冲动行事的莽夫,你会死在魔教的乱刀之下。武林顶多会沉痛哀悼几句,顶天了把你和武林盟主一样厚葬。然后你的道义就和你一起埋在黄土之下,化成尘土。”

“可我还是必须要去。雷狮你知道的,你应该知道的。我的道义从不是随口说说,我是真的把它融在骨血之中,我是要用我的一生去实现。这不是你口中的莽撞,这是我的道。倘若真要以死来践行,那么我心甘情愿。”

 

【存道义之心,行道义之事。】

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】

 

安迷修站在窗前,月光将他的双眸洗得格外透亮,眼中干干净净倒映着雷狮。可雷狮知道,那里面全都是他的道,该死的又无法抹去的道。

“而且雷狮,这和你没有关系,你不需要怎么办。”他最后还是轻轻说出来,终是打碎了两人长久以来维持的平静。

雷狮似乎是极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,气极般不断抽气,握着剑的手蓦的握紧又松下来,他拔高声音道:“没有关系!?你和我说我没有关系?”

他一把抓住安迷修的衣襟,强迫他抬起头来直视着自己,

“你到说说我们什么关系啊?安迷修?说话!”

安迷修只是静静望着雷狮,那双翠色的眸子曾经有着雷狮最爱的山川湖海,草木茂盛,连皱起眉来都是迷迷蒙蒙的烟雨江南。可现在山川崩塌,湖海干涸,草木枯萎,连迷蒙的江南雨景也成为枯黄的老相片,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。

雷狮就忽然冷静下来了,他轻声说,

“安迷修,和我走吧。”

和我走吧。在无人的街道,在喧闹的饭馆,在江南的雨中,在大漠的沙中,在过往两人的岁月中,这句话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。

可两人都知道,

不可能了。

唯有夜温柔的拥抱一切。

 

 

 

安迷修最后一次见雷狮是在战场上,当时武林和魔教众人都死伤的七七八八了,血肉的味道混着烟飘出去好远,风呜咽着,隐隐能听见几声凄厉的鸟啼。安迷修浑身是血的靠在岩壁旁,他刚刚拼着腹部中剑的代价,硬是取了对面魔教中人的首级。

不过,他现在是真的一点也动不了了,身边的应急药也早不知道上哪里去了。他现在只凭借自己的意志没有晕过去,或许还需要一点小小的运气,才能等来生的希望。

就在安迷修平复自己内息,理顺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时,只听一声桀桀怪笑“哈哈!原来这还有个窝在暗处的小老鼠啊!伤的可真重,那就让我来帮你结束这痛苦吧。”

就在安迷修打算这人再靠近一点时就自尽时,一道凛冽的剑风终止了一切。

来人一身青色衣袍,脸是从未见过的平庸,只有那双亮紫色的眼眸直直扎进安迷修的心。青衣人弯下腰,抚着安迷修脸上的血迹道:

“安迷修,跟我走吧。”

安迷修极力握住那人的手,想说什么。明明嘴都已经张开了,明明卡在喉咙里的那个字就要出来了,他只需要加把劲,从丹田发力,就可以说出来了。

可他张张嘴,什么都没说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时间又过了很久很久,久到安少侠变成了安大侠,久到武林中又有了新少侠和新怪盗,久到物不再是当初的物,人也早就不是当初的人,而只有天上的月透亮得像是从未变过。

安迷修在春风和煦时又拿出一坛青山醉,他现在已经习惯一人独酌了,毕竟他总是一个人。也无所谓什么风雅不风雅,终归没有人看,弄了也是些负担。

他喝了一杯又一杯,一坛又一坛。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喝上几杯就能上天揽月的那个少年了,他就是个凡人,他再也没有找到他的星星。

在半梦半醒间,他又见到了雷狮。他的少年依旧风光,依旧鲜活,勾勾眼角就有星光流泻。他站在晨光前说,

“安迷修,跟我走吧。”

安迷修一步步上前,起初是踉踉跄跄地走,然后他越走越稳,越走越快,到最后变成发足狂奔。而在呼啸的风中,他的衣服也变成当初的青衫,花白的发重新富有光彩和色泽。他一步步越过自己,来到他的少年面前。他几乎是颤抖地抱紧他,哽咽道

“我···我跟你走,跟你走,带我走。”

“那么你可要跟好了,跟丢了,就再也找不到了。”

 

他们比肩而行,穿过屋檐上的月光,穿过纷飞的战火,穿过无解的宿命。

从来处来

向天涯去

 

 

 

【雷狮】面无表情地看完,将黯淡的长条化为齑粉,扬向身后的虚空。新的旅途开始了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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